宿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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宿命
神山之下，幽冥林。
天色漸而陰郁，給山腳下的此處深林覆上一層陰影。唯有遠處神山之巔還映著些落日餘暉，薄煙半籠，襯得周圍景色頗為蒼寂。
衣袂迎著風颯颯作響。師晚憐攏緊了衣衫，素雪纖手中緊緊攥住那一片冰藍龍鱗。
心中有幾分急於獲得真相的迫切，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。
“……九臨？”幽幽山林中，她試探著出聲。
話音落下，遠處的黑暗中徐徐浮現一抹亮色。
九臨似乎已經在此地等她許久了。他提著一盞靈燈，從陰影中款款邁步走出。靈燈朦朧地透出淺藍色的光，給本就沈寂的深林平添了幾分悄然與幽謐。
自從她作為葉清絮死在戰場上，在他懷裏涼透起，他已經許久不曾見到她了。
縱然本已做好了準備，然再次見到這雙熟悉的水眸，他的喉間猛地一緊。
猶如昨日，卻也恍如隔世。
他很快地平覆下來，深邃漆黑的眼眸望了她須臾，語調比從前沈了許多：
“仙子，想好了麽？”
“我已經服下了靈藥，應當不會有差錯。”師晚憐道。
她既已選擇前來，便不會回頭。
師晚憐本以為他還會勸說自己，但九臨這次沈吟片刻，卻未曾多言。
他輕輕頷首，指尖在她肩上點落，將她這一身淡雅的衣裙幻化成同樣的玄色。
而後轉過身子，頎長的身影向前緩步走去，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話：
“隨我來吧。”
深林傍晚，景色黯然，但在林子裏望向天空，卻也能看見殘陽將落時，自天邊牽出的萬丈紅霞，燦若織錦。
餘暉將盡的蒼林中，兩個玄色的身影一前一後，徐徐前行。
只是這已行至半途了，九臨仍緊抿薄唇，未曾言語。師晚憐起初並無察覺，之後心尖緩緩滲出幾絲疑惑——
這九臨一向是待人溫和，見了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話，今日是怎麽了？
於是她開口問：“在想什麽呢？”
他長睫一顫，似是意識堪堪回歸，微頓一下，旋即道：“沒什麽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間，又補充道：“只是有些擔心你。”
不是為了擔心之後的占蔔。而是擔心她的選擇，擔心她倘若知道真相，又當如何。
從前進行不同的計劃，他曾毫無所忌地利用過無數人。這般虛偽的話語，也曾出口無數遍。
只有這一次，無意間沾上了幾分真心。
師晚憐眨了眨眼睛，囅然一笑：“擔心什麽呀，我也不算太笨，遇到什麽，總還是會隨機應變的。”
聞言，九臨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，沒再說什麽。
很快，他們便到了夜皇子的陣法結界處。
這裏矗立著一面高偉莊嚴的黑色城墻，其上雕刻妖邪鬼魅，幾十顆墨色的眼珠子瞠目怒視來人，張牙舞爪，栩栩如生，幾乎要奪墻而出。
師晚憐未有準備，被嚇得渾身一抖，倒吸一口涼氣。
九臨嘴角一勾，護著她走上前去，指尖凝聚靈力。
純粹靈氣自虛無迸發而出，縈繞在他的身邊，輕輕盤旋，悠悠蕩蕩，如同一灣細膩的清水。
可是不知為何，分明是溫和純粹的靈力，卻沒來由地透著強大的張力。清水之下，好似萬浪奔湧，蒼水磅礴。澎湃與洶湧之後，竟又滲出幾分死寂與蒼涼。
這是師晚憐第一次見他這樣使用靈力。
如果說，帝清的法術浩瀚純粹，宛若天山清雪，那麽面前的法術更似地獄恣意盛放的彼岸花，燦烈卻陰邪。
她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法術。
“轟隆——”的訇然一聲，未等師晚憐深想，面前的結界已被九臨解開了。
她不再深究，望著空曠的遠方，目光凝睇，心下更趨堅定。
深吸一口氣，師晚憐緊攥雙拳，邁步走入，卻不見九臨跟過來。
“晚憐仙子。”九臨在身後輕聲喚她。
她疑惑地轉過身。
只見他一身玄衣飄揚，停穩在結界前，似乎努力地往前邁步，可本該打開的結界在他那裏又成隔閡，無法跨越。
“這是為何？”她擔憂地問。
九臨垂眸，隱忍良久，終是無奈道：“我是幽冥林的巫師，不屬於天界和鬼界，夜族曾對巫師一族下過禁令，因此我無法步入夜族領地……”
他萬分自責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，尾調顫巍巍的：“對不起，我沒有告訴你……我以為，我以為不過是個結界，我肯定能做到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看著他失落的神情，師晚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。她回過身，拍了拍他的肩：“無妨，我一個人也可以的。而且你在這裏平平安安的，我也放心呀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誒呀，沒事的。你已經幫了我這麽多，你本不必做到這般，更無需自責。”師晚憐道。
九臨抿唇，終是沒有再開口。
她見他沮喪，又想到了什麽，從隨身的袋子裏拿出了幾顆飴糖。這是今日月圓，仙侍們分給眾仙子的。
她將飴糖放在他手心，笑意真摯：“這個可甜了，你拿著，好好在這裏等我呀。”
九臨看著手中的飴糖，再次失神。
待意識回攏過來，面前的女子已轉過了身，一步一步，就這般孤自離去。
她漸行漸遠，玄色的衣袂隨著她的步伐，墨水般晃晃漾漾。將盡未盡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，好似渡上一層靈氣。
分明同樣身著玄衣，她卻純澈得好似神祇。
九臨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。他只覺自己的心跳從未如此鮮活，卻又在不知名的地方，隱隱作痛。
他頷首，目光垂落，蒼白的手中安放著那幾顆飴糖，其上還殘餘著她的溫度，觸感溫熱。
盯凝半晌，他將飴糖死死地攥在了手裏。
直至掌心洇血。
晚夜已至，月輪高照。
師晚憐一邊前行，一邊不忘觀察四周。度過結界後，她面前之景在月華照耀下，漸漸明晰起來。
身處之地，竟只是一片無垠荒野，令人無法分辨方向。
她努力穩住呼吸和心跳，指節微蜷。此刻她在明，夜皇子在暗，她清楚自己的處境，卻無法猜到對方的意圖。
無奈，她只能四下搜尋，尋找有用的線索。
驀地，她身形一定，目光緩緩落在不遠處——一面殘破的墻。這墻通體散發薄光，突兀地立在荒野上，似是在喁喁私語，召喚著來人。
情不自禁地，她邁步朝那面墻走去，心底的預兆愈發強烈。
待走近，她方才看清，這墻上面刻滿了斑駁的符文。這些符文字形極為詭譎，讓人心生怪異。
她細致地將整面墻打量了一番，註意力放在符文的內容上：
人死為鬼，鬼死為聻；
聻死為希，希死為夷。
屍土茫茫，斷念絕思；
血池姽婳，不可有私。
誰謂疆廣？縱橫闔俾。
血池魍魎，不可懷意。
淬火寒魂，萬靈為祭，
永夜長罹，天下歸一。
“永夜長罹，天下歸一……”
師晚憐一遍一遍撫摸著符文，心中湧起不絕的怪異感。
的確是陰邪又張狂的文字，竟想以萬靈為祭，血染蒼生，統一天下，倒也不失夜族作風。
只是……
“斷念絕思，不可有私，不可懷意……”
明明血腥而貪婪，又為何透著無盡的無奈與蒼涼？
而她的一顆心，仿佛被什麽不知名的東西狠狠攫住，發澀發疼。
如同落日熔飾地平線的鉆心刺痛，又似雲散盡而月不知的渺遠淒涼。
宿命似是冥冥之中，浮現出面孔。
卻終究還是參不破。
似是心念所致，她緩緩闔上了雙眸，眉間隱忍地痙攣著。不知不覺間，眼角……竟滲出一滴淚珠。
滑過臉頰，滴落。
倏然間，淚珠滴落的地方，有清越的聲音響起。分明是落入泥土，卻又仿佛滴入深潭，蕩漾開圈圈漣漪，空靈奇詭。
她恍然清醒，猛然睜開雙眼。就在這時，不遠處傳來了一聲低啞的笑，令她心神一驚，指尖顫抖。
笑聲漾開，勾魂攝魄。
師晚憐盡力維持著清醒，警惕地望向前方。
只一霎那，面前的那面墻消散不見，荒野上又換了一番景象。
她的雙腳前是層層石階，通體暗色，亦有符文。再往上望過去，是一座神秘的高臺，其上彌漫著濃霧，只能讓人依稀看見高臺邊緣的妖神雕像。
笑聲依舊在耳邊回蕩。
師晚憐穩住呼吸，拾級而上。
一步一階，每踏上一層石階，其上的符文便驟然點亮，薄光幽幽，與那面墻上一般無二。
“斷念絕思。”
邁上一階。
“不可有私。”
再上一步。
一步一步，她的眸光被周圍之景映照得黯然壓抑。
“永夜長罹，天下歸一。”
她穩穩地邁過最後一級臺階，站在了這高臺之上，看著面前模糊的玄色身影，心中說不清是欣慰還是恐懼。
她肅然而立，輕聲喚：“夜皇子。”
笑聲止住。臺上最高處的身影徐徐轉過身子，修長蒼白的手輕輕揮落，臺上的濃霧便漸而消散，而後澄澈了。
這時師晚憐才看清高臺之景。高臺兩邊是夜族千萬年來誕生的鬼皇雕像，最前方築著一座墨色的寶座，隱隱滲著暗紅的血色。
二人之間，千萬朵紅蓮綻放，肆意張狂。
夜皇子依舊是身披一件玄色鬥篷，生生遮住了半張面孔，只露出瘦削的下巴，薄唇殷紅。
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：
“仙子來此，當真是……不怕死。”
夜殿：精分中，勿擾。
註：“人死為鬼，鬼死為聻。聻死為希，希死為夷”出自南朝劉義慶《幽冥錄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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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中有幾分急於獲得真相的迫切，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。
“……九臨？”幽幽山林中，她試探著出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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猶如昨日，卻也恍如隔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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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已經服下了靈藥，應當不會有差錯。”師晚憐道。
她既已選擇前來，便不會回頭。
師晚憐本以為他還會勸說自己，但九臨這次沈吟片刻，卻未曾多言。
他輕輕頷首，指尖在她肩上點落，將她這一身淡雅的衣裙幻化成同樣的玄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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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這已行至半途了，九臨仍緊抿薄唇，未曾言語。師晚憐起初並無察覺，之後心尖緩緩滲出幾絲疑惑——
這九臨一向是待人溫和，見了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話，今日是怎麽了？
於是她開口問：“在想什麽呢？”
他長睫一顫，似是意識堪堪回歸，微頓一下，旋即道：“沒什麽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間，又補充道：“只是有些擔心你。”
不是為了擔心之後的占蔔。而是擔心她的選擇，擔心她倘若知道真相，又當如何。
從前進行不同的計劃，他曾毫無所忌地利用過無數人。這般虛偽的話語，也曾出口無數遍。
只有這一次，無意間沾上了幾分真心。
師晚憐眨了眨眼睛，囅然一笑：“擔心什麽呀，我也不算太笨，遇到什麽，總還是會隨機應變的。”
聞言，九臨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，沒再說什麽。
很快，他們便到了夜皇子的陣法結界處。
這裏矗立著一面高偉莊嚴的黑色城墻，其上雕刻妖邪鬼魅，幾十顆墨色的眼珠子瞠目怒視來人，張牙舞爪，栩栩如生，幾乎要奪墻而出。
師晚憐未有準備，被嚇得渾身一抖，倒吸一口涼氣。
九臨嘴角一勾，護著她走上前去，指尖凝聚靈力。
純粹靈氣自虛無迸發而出，縈繞在他的身邊，輕輕盤旋，悠悠蕩蕩，如同一灣細膩的清水。
可是不知為何，分明是溫和純粹的靈力，卻沒來由地透著強大的張力。清水之下，好似萬浪奔湧，蒼水磅礴。澎湃與洶湧之後，竟又滲出幾分死寂與蒼涼。
這是師晚憐第一次見他這樣使用靈力。
如果說，帝清的法術浩瀚純粹，宛若天山清雪，那麽面前的法術更似地獄恣意盛放的彼岸花，燦烈卻陰邪。
她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法術。
“轟隆——”的訇然一聲，未等師晚憐深想，面前的結界已被九臨解開了。
她不再深究，望著空曠的遠方，目光凝睇，心下更趨堅定。
深吸一口氣，師晚憐緊攥雙拳，邁步走入，卻不見九臨跟過來。
“晚憐仙子。”九臨在身後輕聲喚她。
她疑惑地轉過身。
只見他一身玄衣飄揚，停穩在結界前，似乎努力地往前邁步，可本該打開的結界在他那裏又成隔閡，無法跨越。
“這是為何？”她擔憂地問。
九臨垂眸，隱忍良久，終是無奈道：“我是幽冥林的巫師，不屬於天界和鬼界，夜族曾對巫師一族下過禁令，因此我無法步入夜族領地……”
他萬分自責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，尾調顫巍巍的：“對不起，我沒有告訴你……我以為，我以為不過是個結界，我肯定能做到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看著他失落的神情，師晚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。她回過身，拍了拍他的肩：“無妨，我一個人也可以的。而且你在這裏平平安安的，我也放心呀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誒呀，沒事的。你已經幫了我這麽多，你本不必做到這般，更無需自責。”師晚憐道。
九臨抿唇，終是沒有再開口。
她見他沮喪，又想到了什麽，從隨身的袋子裏拿出了幾顆飴糖。這是今日月圓，仙侍們分給眾仙子的。
她將飴糖放在他手心，笑意真摯：“這個可甜了，你拿著，好好在這裏等我呀。”
九臨看著手中的飴糖，再次失神。
待意識回攏過來，面前的女子已轉過了身，一步一步，就這般孤自離去。
她漸行漸遠，玄色的衣袂隨著她的步伐，墨水般晃晃漾漾。將盡未盡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，好似渡上一層靈氣。
分明同樣身著玄衣，她卻純澈得好似神祇。
九臨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。他只覺自己的心跳從未如此鮮活，卻又在不知名的地方，隱隱作痛。
他頷首，目光垂落，蒼白的手中安放著那幾顆飴糖，其上還殘餘著她的溫度，觸感溫熱。
盯凝半晌，他將飴糖死死地攥在了手裏。
直至掌心洇血。
晚夜已至，月輪高照。
師晚憐一邊前行，一邊不忘觀察四周。度過結界後，她面前之景在月華照耀下，漸漸明晰起來。
身處之地，竟只是一片無垠荒野，令人無法分辨方向。
她努力穩住呼吸和心跳，指節微蜷。此刻她在明，夜皇子在暗，她清楚自己的處境，卻無法猜到對方的意圖。
無奈，她只能四下搜尋，尋找有用的線索。
驀地，她身形一定，目光緩緩落在不遠處——一面殘破的墻。這墻通體散發薄光，突兀地立在荒野上，似是在喁喁私語，召喚著來人。
情不自禁地，她邁步朝那面墻走去，心底的預兆愈發強烈。
待走近，她方才看清，這墻上面刻滿了斑駁的符文。這些符文字形極為詭譎，讓人心生怪異。
她細致地將整面墻打量了一番，註意力放在符文的內容上：
人死為鬼，鬼死為聻；
聻死為希，希死為夷。
屍土茫茫，斷念絕思；
血池姽婳，不可有私。
誰謂疆廣？縱橫闔俾。
血池魍魎，不可懷意。
淬火寒魂，萬靈為祭，
永夜長罹，天下歸一。
“永夜長罹，天下歸一……”
師晚憐一遍一遍撫摸著符文，心中湧起不絕的怪異感。
的確是陰邪又張狂的文字，竟想以萬靈為祭，血染蒼生，統一天下，倒也不失夜族作風。
只是……
“斷念絕思，不可有私，不可懷意……”
明明血腥而貪婪，又為何透著無盡的無奈與蒼涼？
而她的一顆心，仿佛被什麽不知名的東西狠狠攫住，發澀發疼。
如同落日熔飾地平線的鉆心刺痛，又似雲散盡而月不知的渺遠淒涼。
宿命似是冥冥之中，浮現出面孔。
卻終究還是參不破。
似是心念所致，她緩緩闔上了雙眸，眉間隱忍地痙攣著。不知不覺間，眼角……竟滲出一滴淚珠。
滑過臉頰，滴落。
倏然間，淚珠滴落的地方，有清越的聲音響起。分明是落入泥土，卻又仿佛滴入深潭，蕩漾開圈圈漣漪，空靈奇詭。
她恍然清醒，猛然睜開雙眼。就在這時，不遠處傳來了一聲低啞的笑，令她心神一驚，指尖顫抖。
笑聲漾開，勾魂攝魄。
師晚憐盡力維持著清醒，警惕地望向前方。
只一霎那，面前的那面墻消散不見，荒野上又換了一番景象。
她的雙腳前是層層石階，通體暗色，亦有符文。再往上望過去，是一座神秘的高臺，其上彌漫著濃霧，只能讓人依稀看見高臺邊緣的妖神雕像。
笑聲依舊在耳邊回蕩。
師晚憐穩住呼吸，拾級而上。
一步一階，每踏上一層石階，其上的符文便驟然點亮，薄光幽幽，與那面墻上一般無二。
“斷念絕思。”
邁上一階。
“不可有私。”
再上一步。
一步一步，她的眸光被周圍之景映照得黯然壓抑。
“永夜長罹，天下歸一。”
她穩穩地邁過最後一級臺階，站在了這高臺之上，看著面前模糊的玄色身影，心中說不清是欣慰還是恐懼。
她肅然而立，輕聲喚：“夜皇子。”
笑聲止住。臺上最高處的身影徐徐轉過身子，修長蒼白的手輕輕揮落，臺上的濃霧便漸而消散，而後澄澈了。
這時師晚憐才看清高臺之景。高臺兩邊是夜族千萬年來誕生的鬼皇雕像，最前方築著一座墨色的寶座，隱隱滲著暗紅的血色。
二人之間，千萬朵紅蓮綻放，肆意張狂。
夜皇子依舊是身披一件玄色鬥篷，生生遮住了半張面孔，只露出瘦削的下巴，薄唇殷紅。
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：
“仙子來此，當真是……不怕死。”
夜殿：精分中，勿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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